■张凡修

　　夏至

　　人们过分地计较

　　蚊子的高音而忽略蝉的低音

　　不论高音、低音

　　都称之为声带。声带夹杂

　　暴雨、大雨

　　倾泻而至

　　夏至时节

　　高温、潮湿、炎热

　　白日最长、日头最高

　　林子里

　　主干、枝杈，被低音挖空

　　一只蝉歪着脑袋

　　紧贴稍高一枝的树杈上

　　不动。日头高高地

　　悬着

　　极致的闷热

　　人们又看见漏斗状的花开了

　　瓣五裂，倒卵形，粉红色

　　一束湿漉漉的

　　酢浆草。正在迎接

　　一种刁钻的试探

　　“有时是沙漠

　　有时是水”

　　麻痹又反光

　　叶子微苦

　　黄瓜秧的叶子极少掉落

　　它的依附性强

　　绒毛粘密。即便干黄、蔫巴，直至腐朽了

　　也在藤蔓上耷拉着

　　大叶子牵着小叶子

　　小叶子从大叶子里钻出来

　　相互安慰

　　夏天还没过去，更多的意义不曾消失

　　雨后湿气蒸发。不论枯萎还是机灵，叶子都有

　　相似的呼吸

　　藤蔓更长，汁液微苦

　　夏日有浓阴

　　稠密的事物让我心静

　　——纹理、星空、草地

　　尤其夏日。夏日有浓阴

　　“它稠密得我无法穿透”

　　无非是一些经纬

　　为了能与之相对应

　　我们沦为梭、线

　　几颗石子抛过去，水面留下的涟漪

　　你的到来像几片叶子落下又相互交叠的细微

　　之美

　　——舒缓、飘忽

　　令人微醺。早早地

　　瘫在深红色的扶手里

　　“迫使眼睛

　　细看椅套上有条理地交织的斜纹”

　　蝴蝶却在忙着

　　幼时瓢虫向成年过渡，需分解

　　挣脱，自己的旧乐器

　　蜕一层，响一层

　　蝴蝶却在忙着

　　被吹奏

　　同样都有斑点

　　同样头盖骨闪亮

　　——这乐器，是身上多余的器官

　　当斑点粘牢笛孔

　　叶片、草丛轻松多了

　　“两侧的音乐”自尽头而来

　　蝴蝶却在忙着

　　拆洗、晾晒。折叠时

　　也在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