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自力

　　母亲一生勤劳，年纪大了还侍弄着小茶园。每到春天，母亲便来电话说要上新茶了，让我回去帮忙。

　　茶园就在菜园旁，母亲常常是忙完菜园去茶园。几十棵长势旺盛的茶树，在母亲眼里是茶，更像花。

　　茶叶的季节性很强，什么时候采什么茶是有规律的。每年清明前后，母亲必定选一个晴朗的日子去开园。我们那儿管开年第一次采茶叫摘头茶。我提着竹篮，走在母亲后面，一路享受着清风吹拂后茶叶散发出的清香。

　　来到茶园一看，那些墨绿色的老枝上冒出了新芽，胖胖的、嫩嫩的，轻轻一捏都能挤出水来。我欣喜地采摘着嫩芽，不时地闻一闻那醉人的清香。

　　我望着满园的茶叶，竟一时无从下手，从这棵茶树转悠到那棵茶树。俗话说“头茶好喝不好摘”，那些嫩嫩的芽儿，采摘起来总是不上手，总感觉手大芽小，好不容易摘了一把，还从我的指缝间漏掉了一些。不到半个小时，我就感觉腰酸，采一会儿歇一会儿，看似轻松的采茶，若是坚持下去还需耐力。

　　再看母亲，她总是不紧不慢地采，采完一棵再采下一棵，一把把嫩叶纷纷落进竹篮里。半天下来，母亲明显采摘得比我多。我坐在草地上休息时，母亲笑着对我说：“心急吃不得热豆腐。采茶是个慢活儿，不怕慢，只怕站；不怕站，只怕转。”我劝母亲也休息一会儿，母亲说她不累，继续一棵棵地采。母亲戴着白色草帽，站在茶树丛里，就像一朵茶花。

　　我不好意思休息，顾不得累和母亲并排采茶。一垄茶树，我和母亲分别站在两旁，慢慢往前采。由于是刚冒出的嫩叶，采摘起来不上手。母亲一边采摘一边说：“有些嫩叶摘漏了，就老在树枝上，怪可惜的。”母亲低着头，稍稍弯着腰，一手抓住茶树枝，一手采摘嫩茶。那些嫩嫩的茶叶温顺地躺在母亲宽大的手掌里，然后落进竹篮。

　　母亲尽管年纪大了，精神却非常好，见人就笑呵呵地聊上几句家常，生怕别人不知道我在陪她采茶似的。我们一边采茶，一边谈笑着。母亲讲述着我百听不厌的往事，我则说些生活上好笑有趣的新闻。阳光暖暖地照着，春风不时吹拂着脸颊，整个人感觉异常舒服。

　　陪母亲采茶，陪着她慢慢变老，真是一种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