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青新

　　每个人都有故乡，都有乡愁，乡愁往往构成人们书写的源头和归宿。

　　开栏语：乐山自古以来，人杰地灵，文化底蕴厚重，涌现出了无数名家和佳作。从本期开始，品读版重点推出“书香嘉州”专栏，主要刊发“乐山人写的书”和“写乐山的书”的书评和书讯等。欢迎市内外作家踊跃赐稿赠书。来稿请控制在2000字以内，注明出版社和出版日期，并发送图书封面图片。投稿电子邮箱：313487468@qq.com请在电子邮件主题栏内注明“书香嘉州”。

　　他的家乡五通桥

　　很少有人会像龚静染那样把写作的坐标牢牢地固定在自己的家乡。龚静染历年的作品，包括《桥滩记》《昨日的边城》《我们的小城》等，大约近十部，全都在讲述、描摹他的家乡——乐山五通桥。

　　诗和历史两种体裁两种风格

　　早些年，龚静染写诗，抒发他的乡恋。在2005年之后，龚静染转向地方文史研究。诗和历史，两种全然不同的体裁，龚静染都写得不错，这也是让我讶异的。

　　我与龚静染并无接触，些微了解全都来自网络，我关注他，起始于去年读他的《西迁东还：抗战后方人物的命运与沉浮》。这是一次让我意外的阅读。此前，我只知道王笛是专门研究四川的，我从未听说过龚静染。两种风格的研究，王笛的作品框架宏大，有理论根底，而龚静染立足于地方志、档案文献、考察和走访，在细致程度上更胜过前者。

　　龚静染新作《河山有灵》，副标题叫“岷峨记”。岷，是岷江；峨，是峨眉山。这部作品分成上下两部，“岷江记”与“峨山记”。一江一山，缭绕岿然，正如他这些年的创作，有流动与变化，更似山川般坚定。文学功底让龚静染的文史作品流畅有情，同时，他绝不依靠卖弄文笔来填塞想象空间，而是努力挖掘材料，构建触手可及的历史现场。

　　辨析古岷江有无可能是长江源流

　　《西迁东还》序言：“档案是我最为重视的史料资源，可以说这本书如果离开了档案资料，就如同失去了丰富的毛细血管，会成为一具空洞、冰冷的躯体。”《河山有灵》的写作宗旨，依然在此。我读《河山有灵》，第一感觉就是这部作品材料之细致，这就是长期钻研一个领域的好处，钻得深，熟悉，写来驾轻就熟，读来不觉纠葛杂乱、拖泥带水。

　　龚静染辨析古岷江有无可能是长江的一条源头，梳解地理水系和沿岸城镇的历史，讲述江城乐山、渡口五津的文化渊源，但他最关注的，是围绕岷江的灾难记忆和人类与之依存、斗争的久远故事。开篇《岷江之春：桃花水来了》，春水带来蓬勃生机，但若泛滥就会成灾，地方志里满是伤痛。龚静染揭晓“六字古法中的水利密码”，回顾都江堰的治理，痛惜“江底的灾难史”，写下《小桥通古今》《水运往事：从西坝窑说起》等文，记录从古至今这条江河被改造与造福于人类的事迹。“人类与河流之间是彼此塑造的”，诚然如斯。

　　从岷江渔歌唱晚到峨眉白衣女侠

　　自小生活在江边，龚静染领略过渔歌唱晚、鲜满桌席的喜悦，他写《旧时岷江鱼》《河帮菜的岷江记忆》，写丰饶特产与童年美食，写江边嬉戏、凫水劳作的往事，写风情与民俗。他把这些个人记忆杂糅在群体的历史记忆里，历史变得鲜活生动。

　　岷江绵延，峨眉秀立。从江河转入山陵，文意的取向有了细微的变化。“岷江记”立足于历史的悠久，“峨山记”着眼于文化的演化。说起峨眉，我们的脑海里可能马上浮现衣袂翩翩的白衣女侠，这种文化符号是如何造就的呢？

　　发现了很多历史学家忽视的边角史料

　　龚静染剖析《蜀山剑侠传》等武侠小说的特色，寻找《全唐诗》、苏家父子等文人墨客的遗迹，据《译峨籁》等地理典籍论述古人的宇宙观，描述“峨山顶上半轮月”的美景与峨眉山野猴等丛林生物的灵性，还有漫山遍野的杜鹃营造的植物王国，这些虚实相间的文化记载，让峨眉山成为人们向往的名山圣地。因为乡情，龚静染还发现了很多历史学家忽视的边角史料，比如，他对清代文人张超及其《峨眉山志》、峨眉当地人刘君泽写于1947年的《峨眉伽蓝记》、清光绪十七年（1891年）编撰的《峨山图志》等地方志的专项研究，可以说填补了这方面研究的一些空白，有文史价值，是他对当地的杰出贡献。

　　龚静染的乡愁，不是离家多年不得归，而是他与他的小城、与他的四川共浮沉，亲身感受这片地域的点滴变化，逐渐在心头凝聚的对于时光、地貌、人文、风土变迁的历史感。许多事物的消失勾起我们的乡愁，通过寻找历史和往昔生活的记忆，能够抚慰心绪，有所反思。

　　《河山有灵：岷峨记》：龚静染/著商务印书馆出版

　　作家简介

　　龚静染，作家、诗人。著有诗集《影子》《整个世界慢慢灰暗下来》、散文随笔集《桥滩记》《西迁东还——抗战后方人物的命运与沉浮》《河山有灵——岷峨记》、非虚构作品《昨日的边城》《新塘沽往事》、文学合集《我们的小城》、长篇小说《浮华如盐》《纸》等，作品集曾多次入选“华文好书”“中国好书”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