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艳 王荗强
女儿丑妹中考结束，趁我们下派美姑县人民医院一年的契机，突发奇想给孩子安排一场美姑版的“变形记”。在驻村书记和下派领导、同事的支持下，我们在刚刚过去的6月下旬实现了这个梦想，夫妻二人带着女儿来到凉山彝族自治州美姑县尔合乡乃祖库村教学点。
我们从县城驱车一个半小时到达目的地，乃祖库村是乐山市人民医院在美姑的驻村帮扶点。支教点包含了幼儿园一个班级60多人，年龄4-7岁不等；其次为1-4年级，最大的16岁，共计200来人。依托百川公益基金会，来自辽宁、陕西、安徽、湖北、云南、四川等地的支教老师，将自己的真爱奉献、汇聚到这里，在大山深处挥洒青春，全心全意助力孩子的教育及成长。他们衣食住行得靠自己动手，住宿条件也很艰苦，几个人挤在一个房间内，甚至还得打地铺。在如此艰苦的环境下，我看到每个老师的脸上依然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心中充满炙热的情怀。他们清楚地记得每个孩子的名字，家里有几个哥哥姐姐、弟弟妹妹，清楚地了解每个孩子的性格，对每个孩子都在奋力托举，牵引他们奔向希望和光明。
这片大山满眼绿意，生机盎然，犹如这群机灵的孩子。玉米、土豆、荞麦、油麦及松树长得郁郁葱葱，山花遍野，空气中弥漫着丰收的味道。同学们坐在我们医院援建的宽敞明亮的教室里读书，教室里已经安装了电子黑板，墙壁上挂有多排取暖片。在国家脱贫攻坚政策的指引下，每一个大山里的人都被祖国深深惦记，生活水平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山里的娃娃能吃苦，住得远的孩子每天还得翻山越岭一两个小时才能到达学校，下午放学回家有时候天都快黑了，但是从来没有一个孩子因为路途遥远而放弃学业。无论寒来暑往，无论天寒地冻，他们风雨兼程，因为学校里有深爱着他们的老师，不抛弃、不放弃就有美好的未来，脚下走过的每一步都记录着成长的艰辛。
放学后，一些孩子还得上山割猪草牛草，还得做晚饭，农活、家务活一一收拾妥当后才开始做作业。他们带着我和丑妹一起上山干活，让丑妹背最小的背篓，而他们却背着大背篓，装满了起码三五十斤。他们是丑妹的生活指导老师，一步一步地教她怎么做，不厌其烦，时不时还开怀大笑。可能老天爷也看到这群阳光少年的笑脸了吧，傍晚时分，突然拨云见日，晴空万里，霞光万丈，壮观的景色把我和丑妹都震惊了。可彝族娃娃们已经司空见惯，他们安心割草，家里的猪牛还等着伙食攒膘呢。
这天我们决定去爬山，但苦于找不到路，两个彝族妹妹自告奋勇说她们早上6点起床帮家里干完活后带我们到山腰，然后再折返学校上课。少年的淳朴让我们感动，于是欣然接受。两个女孩把我们送到山腰岔路口后，像兔子般蹦跳着下山去了，一会儿就没了踪影。我们继续往高海拔地带走去，用了两个小时终于爬到了村民放牧的地方。这里海拔近2800米，嫩绿的高山草甸上，牛羊马悠然自得地吃着草，时而翻滚撒欢。远远传来山歌的声音，朝着声音走去，唱歌的大叔介绍自己是乃祖库村教学点一个学生的爸爸，他给我们细数自家的猪牛羊马，并介绍脚下的这片土地。原来我们爬到了三界交汇处，以沟壑为界，中间是美姑，右手是越西，左手是昭觉。这趟登山是值得的，欣赏了高山美景，我们该返程了。我们走在山的这面，大叔在山的那面看我们往山下撤，很快，他又朝我们这个方向奔来。我原以为他也要下山回家，汇合后才知道他准备把我们送到山下，之后再继续上山放牧。我们又一次被感动着，感谢这位大叔，山里人不善言辞，只会用行动表达。道别时，女儿主动说，回去一定会转告大叔的孩子，他爸爸在山上挺好的，不要担心。大叔笑了，转身又矫健地上山去了。
这天放学后，老师们说要去离学校很远的八组家访，邀请我们一同走走彝家孩子的求学路，往返需要两个多小时。出发了，只见一群大大小小的机灵鬼们穿梭在玉米地里、松树林里、灌木丛中，脚下的每一步对他们实在太过熟悉。到了村组，尽收眼底的是一栋栋黄的或白的四合院，屋顶都安装着太阳能热水器，家家户户炊烟袅袅。老师们家访都是分头进行，不能几个老师一起去一家，因为家长会杀好了鸡鸭或猪羊盛情款待你，所以大家不能一起行动，不能给村民添负担、增麻烦。家访结束，我们沿着之前的求学路返回，这时天渐渐黑了，大家都有些疲惫。
这是我们计划里的最后一天，该说再见了，再见是为了下次更好的遇见。丑妹去了二年级和四年级的教室跟同学们道别，感谢同学们的真诚相待，带她一起跳皮筋、丢沙包，送她香甜的野草莓、新鲜的土豆、娇艳的野花；感谢几位小老师教她干农活，让她在这里体验到了另一种生活方式和生活态度；告诉了同学们自己的联系方式，有缘再见，再见时一定能见到更好的他们。我忍不住也去和四年级的孩子谈谈人生，作为妈妈，毕竟我还是多少有一点资格吧。我告诉他们读书是改变命运最便捷、最公平的方式，国家没有放弃他们，社会没有放弃他们，那么自己就更没有放弃奋斗的理由。只有读更多的书，才能看得更高，走得更远。苦难是把双刃剑，有时候是前行路上巨大的阻力，有时候也能化为奋斗的动力。今天我当了医生，能帮助更多的人解决身体的问题，但医生只能医治一个人的躯体，不能医治一个人的灵魂，唯有老师才能医治一个人的灵魂，他们才是真正的灵魂工程师。你们中的每个人都有闪耀的地方，珍惜当下，努力在当下，在支教老师奋力的托举中，你们一定能走出大山，拥有更好的人生。
孩子们，有缘再见，再见时一定是更好的你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