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嘉定坊·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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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写春联
乔兆军

  乔兆军

  过春节,家家户户都要贴上大红春联来迎接农历新年。每当这时,我就想起小时候父亲为村民们写春联的情景。

  父亲是当时村里为数不多有点文化的人,写得一手漂亮的毛笔字,一进入腊月,就开始有村民请父亲写春联了。张家还没写完,李家又来等着请,父亲总是来者不拒。有时还要自备数张红纸,给那些没买红纸的孤寡老人,写好了送去。等到几个村庄写下来,也就到了年末岁尾,在这段日子里,父亲脚站麻了,手写酸了,也不说一声苦累,父亲很乐意为乡民们做点事情。

  父亲写春联不喜欢照搬《春联荟萃》之类书籍的作品,而是根据写春联人家的具体情况创作出有新意的作品。他先是用铅笔打草稿,修改好后再拿毛笔认认真真地往红纸上写,力求做到布局合理、字体端正。他给开小卖部的人家写的是“保证商品供应,满足大家需求”;给一对新婚夫妻写的是“红莺对歌国泰民安,喜字成双花好月圆”。张爷爷爱养花,喜欢搞庭院经济,父亲为他写就一副“春满人间百花吐艳,福临小院四季平安”。这些春联、喜联,通俗易懂,直接表达出人们美好的祝愿及勤劳致富的决心,深受村民欢迎。

  我家的春联总是最后一个写。父亲折纸、裁纸、研墨,常常一落笔,龙飞凤舞,一股浓郁喜庆的气息就跃然纸上。父亲写春联会让我在一旁做帮手,站在桌子的另一边,帮父亲抻纸。这抻纸也很有学问,因为这个过程父亲往往并不提醒,全靠我的观察和默契,两只手小心翼翼捏着对联的一端,在父亲写完一字起笔蘸墨的瞬间轻轻拉过一格。每写完一联,我就平端着,把写好的红纸晾到地上或床上。不多时屋里屋外都是一片鲜艳的红色。

  我师范毕业那年,腊月的一天,父亲突然对我说,你以后要当老师的,没有一笔好字可不行,今年我家的春联你来写。父命难违,很少拿毛笔的我只好现学现卖,先在旧报纸上练字,找到感觉后再在大红纸上正式“开工”。父亲看了看我忙碌几天后出的成果,淡淡地评价道,字的间架结构还行,但笔力不够,有些字过于轻飘。尽管如此,从父亲的神色里,我还是读出了些许满意。

  一年又一年,渐渐地找父亲写春联的人少了。每到要过年的那几天,满大街都有印刷精美的春联在卖,那鲜红泛光的纸张,粗壮镶边的金字,贴在门上,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很是气派,谁还费事去请人写春联呢?

  但机器印制的春联总感觉少了淡淡的墨香味,也没有了乡亲们聚在一起拉家常品春联的热乎劲,这让父亲很落寞。每年父亲写完了自家的春联,就会拿着毛笔独自叹息一番,他是在怀想以前写春联的氛围和情趣吧。

  新春的脚步越来越近,远远近近的鞭炮在不时炸响,已到“奔四”年龄的我,想起了乡下白发苍苍的老父亲,我掏出手机,拨通了他的电话。“爸,今年就不要再写春联了,到时候我给你买几副回来吧。”

  “莫买,只要我能动,每年过年我都要写,一直到写不动为止。”父亲固执地说。我想,父亲坚守的是一种温馨感受,更是一种传统的春节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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