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龚静染

　　第二天，银锭锉就送到了井口，工匠们用粗粗的篾绳牢牢地拴住，然后缓慢地把它放到井底。接下来就是看银锭锉展现神功的时候了。

　　工匠们把篾绳绞起来，绞到几十米高的地方，然后一放，只听见轱辘呼呼风声，井底闷闷的一声巨响，银锭锉重重地砸到了坚硬的岩石上！几个工匠明显感到手心一麻，牙帮也震得一咬，生生作痛，没有人想到那股下挫力反传到了地面后有如此大的威力。

　　如此往复，不一会，工匠便发现绳子变长了，天黑时用“泥孩儿”一量，居然长了三尺，这不是九指说的日进三尺吗？这银锭锉简直就是在摧枯拉朽。

　　工匠们群情激奋，他们觉得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动静的井，终于又向下凿了。这个消息也传到了怀荣三的耳朵里，他心里不由得松了口气，他没有想到这个九指果然有招数，一把银锭锉就让井况大变样。

　　又过了几天，井深下了将近一丈，一月下来，井足足下了十多丈！

　　所有的人都亢奋了起来，觉得这井真的是很快就要凿穿了，怀家大院里传递出了一种节日的喜悦。

　　这天，九指得了怀荣三的赏，又去了“红幌子”，他满面春风，得意洋洋。

　　“九哥，稀客哟，今天是遇到喜事了吧？”

　　凤香穿了件湖色浅皱的薄纱，眉毛描得弯弯的，两腮擦得粉粉的，口红涂得润润的，风韵十足。

　　“我说过，银锭锉打出来才会来见你。这不是来了吗？”

　　“哎呀，都是两个月前的事了。”凤香柔声道。

　　“但我可没忘。”

　　这时，凤香正好转到他那一桌来，九指一把就把她拉来坐下，迅速从口袋摸出个东西来，塞进她的手里。凤香一看，大吃一惊，原来是两只金灿灿的耳环。

　　“你戴上好看！”

　　凤香想推辞，把耳环还给九指，但被九指挡了回去。

　　凤香马上去打了一碗酒，很快又回到了九指身旁。有些娇嗔地说道：“九哥，这么贵重的东西，我可不敢收呢。”

　　“唉，只有你才配。”

　　此时的凤香心头像吃了刚打过霜的柿子，甜到了心尖尖上。不一会，凤香又去切了盘鲊肉和盐蛋，抓了把花生，让九指在内屋里慢慢喝着。这天，“红幌子”的生意不错，客人坐了好几桌。凤香就去柜台里招呼忙碌着，两个大金耳环晃来晃去。

　　等忙了一阵，凤香才停歇了下来，她又跑到九指那里坐上，跟他喝酒。

　　“凤香，山上的井已经快凿穿了！你想想看，每月有两天的卤水归我，这口井可不是一般的井，那是口黑卤大井，一天少说也有七八百担，一担值银三钱……”

　　“哎哟，怕到时你挣的钱，算盘珠子都拨不过来了……”

　　“反正得找个人来管理，买地、开井、放债，钱还要生钱！”九指直勾勾地盯着凤香。

　　“咱们桥镇上年轻的妹子多的是，到时我给你当媒人，给你说一门好亲。”

　　“我才不稀罕。”

　　“你到底稀罕哪个嘛？”

　　九指一把抓住凤香的手，凤香一后缩，但却被他的手指牢牢地抓住了，动弹不得。凤香连忙往四周一看，幸好没有人注意，但脸色早已惊出了两朵红云。

　　过了三月，盐井居然下了五十丈，井已经到了接近三百丈的地方。

　　工匠们发现，从吸上来的岩浆来看，眼下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开始是红土色，后是瓦灰色，然后是黄酱色，再是麻枯色，现在已经变成了黑煤色，这就意味着已经凿到煤层上了。所有工匠们都知道，坚硬无比的绵岩已经凿穿，但就在人们的心情都迫切见功的时候，却发生了一件事。

　　一日大早，换班的工匠刚一上工，银锭锉重重地落下去，通的一声，就没有拉上来，工匠们着了急，忙叫九指来看。九指因为昨夜酒喝得不少，此时还在被窝里睡觉，被敲门的人一叫醒，心中甚是不快，揉着浮肿的眼圈想把来人一阵乱骂。但一听井里出了状况，九指当头一颤，来不及穿齐衣服就往井上赶。但他一到井上一看，心里稳住了，他马上叫人把篾绳全部卷上来一看，原来是篾绳断了。断篾绳是井里常遇到的情况，但来得突然，咕咚一声，把人吓得脸青白黑。

　　遇到这种事情，都是采用一种叫偏肩的工具把大锉打捞上来。九指马上吩咐道：“把木箱抬来！”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