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蒋政

　　中国共产党的百年历史，就是一部为国家、为民族、为人类奋斗与牺牲的历史。现行《中国共产党章程》明确规定：“中国共产党党员必须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不惜牺牲个人的一切，为实现共产主义奋斗终身。”我们认识中国共产党牺牲精神的第一步，是正确地描述和再现中国共产党的牺牲精神，并以红色资源和文化作品等形式呈现出来。这是必要的，但是又是不够的。我们需要进一步追问，中国共产党何以能自觉地做出这样的牺牲？中国共产党的牺牲精神与宗教信徒、单纯民族主义者、家庭亲情友爱式的牺牲精神有什么不同？中国共产党的牺牲精神中是否独有的新型文明基因？如果是，那么这种新型文明基因是什么？

　　中国共产党牺牲精神的内涵与表现

　　中国共产党有很多鲜明的政治品格和特殊的精神气质，其中不怕牺牲、敢斗敢赢无疑是其中很突出的一项，值得全体党员和全体人民认真研究、深入体会、勇敢践行。毛泽东有一些很有名的诗，形象地描述了中国共产党人的牺牲精神：“红军不怕远征难，万水千山只等闲”，“为有牺牲多壮志，敢教日月换新天”。夏明翰的名句震古烁今：“砍头不要紧，只要主义真。”瞿秋白的绝笔诗则举重若轻：“眼底烟云过尽时，正我逍遥处。”陈毅在“虑不得脱”的危急时刻写道：“取义成仁今日事，人间遍种自由花。”描述共产党人牺牲精神的作品《红岩》《长征组歌》等形成了中国现代文学史上的新经典。

　　据不完全统计，仅1921年到1949年间，全国有名可查和其家属受到优抚待遇的党员就达到370万人。许多人牺牲之彻底、之壮烈，确实可以永垂青史。绝大多数烈士牺牲的时候都很年轻。从李大钊、蔡和森，到杨靖宇、赵一曼、左权、董振堂，到董存瑞、朱瑞，到邱少云、雷锋……和平时期共产党员的牺牲精神往往以另一种形式表现出来，其激烈的程度不一定比得上战争年代，但是困难的程度则有过之无不及。

　　中国共产党牺牲精神的传统文化渊源

　　中国共产党作为中华民族的先锋队，秉持“取其精华、去其糟粕”的原则，对传统文化中的牺牲精神进行了批判性的传承。冯友兰先生根据人们对人生意义的觉解程度将人生境界划分为四种: “自然境界”是最低层次的精神境界，指人处在蒙昧状态，不知道或者不大知道自己所做的事有什么意义;“功利境界”是指人心胸狭隘，做事只知道对自己的功利意义;“道德境界”是指人的行为是为社会利益做事，事事讲道德;“天地境界”是指人心目中有宇宙的整体，为宇宙利益做事，是自觉的天民(圣人) ，与宇宙同一，是一种最高的境界。中国传统文化虽以内圣外王为目标，但是并不完全否定人的自然境界，也承认“食色性也，仁内也，非外也”（《孟子·告子上》），但是倡导人们通过“慎独”、“自省”、“养心”等方式来加强自我修养，追求仁义合一，脱离“功利境界”而达到“道德境界”和“天地境界”。这个划分准确地凸显了中国传统文化的根本特质，对中国人的影响很大。

　　正是基于对各种“境界”的不断超越，在中国漫长的文明历史中，为了某种理想而不惜牺牲的事例，绵延不绝、不胜枚举。

　　中国共产党牺牲精神的理论证成

　　人类的精神世界经历了一个否定之否定的发展过程。在原始社会中，人们一般是富于牺牲精神的，因为对于同伴的任何抛弃都将立即在自己的身上产生恶果，个体不得不为他人、为集体而牺牲。经过长期的积淀和教化，牺牲精神就成为人类的一种社会本能或者“文化基因”。

　　中国共产党人的牺牲精神从一开始就超越了个人和小团体的利益交换的计算。共产党人没有任何同整个无产阶级利益不同的利益。无论在大革命的高潮中，还是革命笼罩在白色恐怖之中，中国共产党人都表现出大无畏的自我牺牲精神，表现出宁死不屈的革命意志，为人民和民族的最高利益不惜赴汤蹈火，赢得人民的信赖。

　　到了共产主义社会，由于生产资料归属于社会公有，生产的目的直接地在于满足人民的需要，人与人合作所带来的利益是直接的和显而易见的，优秀人物对于他人和社会的牺牲可以得到制度性的合理补偿，困扰人类数千年的“德福一致”难题将得到最终的解决，牺牲精神和牺牲行为将成为一种常态。

　　一些学者认为，牺牲精神可能是人类同情、合作和理性规划能力的一种升华。少数的优秀分子在这种升华中感受到了更大的荣誉、幸福感、成就感、自我实现感。人类的文明越是发展，这种自觉的同情能力和理性的规划能力就越是发展。马克思主义是这种人类伦理升华的理论表现。从这个意义上讲，中国共产党开创了一种新形态的文明。

　　新型文明视角下的中国共产党牺牲精神

　　中国共产党牺牲精神存在着一个逻辑严谨的精神谱系，并具备了新型的文明特征，具体而言就是：以理想主义为起点，以奋斗精神、敢于斗争、乐于奉献、敢于牺牲为手段；以敢于胜利为目标，以尊崇英雄为文化符号。这种英雄文化和牺牲精神，既不同于中国传统士大夫精神，也不同于西方的创世英雄情结，而独具新型文明的魅力。在这个精神谱系的感召下，全国人民形成了对于中国共产党强烈的政治认同、文化认同、感情认同。这种认同是一个政党、一个国家最深沉、最持久的精神力量和品格特征，也是最可宝贵的精神财富。具备这样的精神谱系和认同体系的政党是不可战胜的。

　　首先，中国共产党的牺牲精神是对党、对人民、对国家民族的忠诚，具有特定的指向性，这种忠诚的最高表现形态就是“自我牺牲的革命英雄主义”。其次，中国共产党的牺牲精神是一种融合性的精神。与民族主义、爱国主义的牺牲精神相互支撑。再次，中国共产党的牺牲精神是一种表率性的精神。共产党员总是冲锋在前，通过自己的牺牲起到表率的作用，目的是“唤起工农千百万”，而不是单打独斗。最后，中国共产党的牺牲精神是一种为公性的精神。中国共产党从不谋求任何个人的私利，不谋求特殊利益集团的私利，绝对不与中国人民相分割。中国共产党的利益，与中华民族的利益、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利益是一致的。

　　（作者单位为乐山师范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