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川

　　我也曾是他们中的一员

　　那些狭窄而笔直的厂区

　　那些雍塞而豁亮的车间

　　那一张张脸，还是那么生动

　　闪动着生活打磨不去的釉质

　　时常油污的工装，时常

　　为一颗颗干净的心而痉挛

　　冰冷的钢铁，在无数个暗夜里

　　暗恋。纤瘦如你我的焊条

　　却灼伤了那些紫薇的黎明

　　清晰的景象，又一一

　　浮上时间的水面。快三十年了

　　我也曾是他们中的一员啊

　　却不知是否还如一珠清冽的

　　水灵。蹑脚流走在谁的心尖

　　野地里

　　一个人出工，忘记了回来，

　　在乡间。

　　这是再平常不过的事，

　　还是那一把刨地的锄头，把自己

　　也当成了种子。

　　一颗发芽的草，让发芽的

　　雨水和野花簇拥着，

　　在乡间。

　　这是再平常不过的事，

　　像一个人从野地里归来。

　　在夜色里

　　小心地关好门再关好窗

　　为梦，筑好栅栏

　　虽然知道无法阻挡席卷的

　　夜色，破壁而入

　　哪怕伸手不见五指

　　哪怕，身陷再深再黑的

　　夜色里面。待久了

　　也会发现光亮的事物

　　那不是眼睛和夜色

　　达成了某种和解。而是

　　在夜色里守身如玉

　　我们本身就是一盏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