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林雪儿
林修暗想阿哈不会把扶贫发的小猪仔给烤了吧。他不敢问,生怕雨沥和柳卫知道,说他们这么热闹,我们还是走吧。阿哈说:“你们看,乳猪都烤好了,尝一尝嘛。”
沙马哈木殷勤地端着放了猪肉的盘子,递到林修面前让他尝尝。林修的眉头皱起来,沙马哈木唱起歌,非要林修尝尝。
雨沥笑说:“尝一尝嘛。”
林修只得尝了一点。沙马哈木把盘子递到每个人面前,让他们都尝了一点。就在这时,吉克乌乌回来了,一看到烤熟的乳猪,抓住阿哈又是打又是骂,说她准备喂来过年的猪被阿哈杀了。“这猪仔,还是扶贫发的。”
吉克乌乌跪了下去,她没向人跪,向着山跪了,她一字一句地说:“我要离婚。”
印梅拉她起来,吉克乌乌说她对不起林书记,又是带她看病,又帮阿衣找事做,她不能再被阿哈拖着,她要离婚。
林修都不知道怎么劝,雨沥对吉克乌乌家情况不是很了解,也不好发表看法。
阿哈看没有人支持吉克乌乌,就跳起来要打吉克乌乌。
金雨生钳住了他的手。阿哈闹着说:“我就烤了乳猪吃,你们能把我怎么样?一向克制的李克也忍不着生气了,说:“阿哈,你丢脸。丢彝族人的脸。”
“你没资格说我,你又不是彝族人。哈木,你说我丢你们的脸了吗?”
沙马哈木打着哈哈。印梅说:“现在正在找好吃懒做的典型,阿哈你要不要我通知电视台来采访你,看你还能不能理直壮地说你没丢脸。”
阿哈看看雨沥又看看柳卫,再扫过林修金雨生和李克,他们的脸上都带着鄙视。沙马哈木悄悄地溜走了。吉克乌乌说:“你们别寄希望阿哈能改,我已经给了他十年的改正机会,他都这样。你们走吧,让你们笑话了。”
雨沥说:“吉克乌乌,十年你都忍过来了,再给他一年的时间。猪仔他是烤来吃了,也是我们的工作没做好,事前没给大家讲清楚。阿哈如果是正常人,他就不会一直错下去,对不,阿哈?”
阿哈只得点头。吉克乌乌也点头。
离开阿哈家,雨沥对林修他们说:“扶贫猪也好,羊也好,发下去了,我们持贫干部要进一步追踪,看看发的东西是不是贫困户真正需要的。什么样的扶贫才更有效果?对于好吃懒做的人,探索一下更好的激励措施。”
林修意识到出事了,就像暴风雨一样,以为是晴朗的天,谁知道什么时候就开始孕育风云了呢。修路协调的事委托给了常宽林、沙马铁尔和吉木日木。林修、金雨生、李克加上罗春早,又开始不分白天黑夜去往每一个扶贫家庭,耐心解释政府发放猪仔的意义。深入的调研他们还发现,那些核桃树苗根本就没人栽下去,丢弃在一边都晒枯了。鬼针草捡了回去当柴烧。
林修想到鬼针草那一张嘴,头就痛。但是他们几个人中,就他跟鬼针草熟一点,他也必须去。去鬼针草家时,听见鬼针草哼着戏曲儿,树苗当柴烧煮南瓜。林修问他为什么这样?鬼针草说:“你应该表扬我,我发现了这些核桃树最大的用处就是还能当柴烧。”
林修说:“就算是一棵普通的树,长在山间也是受尊重的。”
“说得好,人呢,人活在世上该不该受尊重?”
“这还用问吗?”
“说你是小娃儿呢,你还不安逸,你不知道我们是怎么活到今天的。”
“我们现在说树,这些核桃树是找林业局选的优质树苗,你就把它们当柴烧了。你烧的是核桃林。”
“小娃儿呢,我本来不想说的,是你逼我。告诉你,这发的是实生苗,而你们说是嫁接苗。实生苗不易存活,而且不敢保证品质,如果大家都栽下去了,费了人力和土地,到时候不结果,责任谁负。”
“有这个区别吗?”
“一看就知道了嘛。再说我有个侄儿是林业局的,我也让他看了,不会错的。”
“实生苗和嫁接苗,在价格上有差别吗?”林修底气不足了。
“差别大着呢。实生苗不到十几元一棵,而嫁接苗要四十多。”
林修拍了照,也不知道鬼针草的话当不当真。如果当真,负责采买核桃树苗的常宽林和沙马主任怎么向大家交待。在三个“第一书记”面前做这种移花接木的事也太胆大了吧。林修和金雨生李克商量,大家都觉得事态严重。
常宽林听说后做出惊讶的样子:“怎么可能这样呢?这太过份了,村民怎么相信我们。这事沙马主任负责任。林书记知道自从他儿子与我兄弟发生分歧之后,我们也是表面上维持着。”
“你确信你没有参与购买?”林修说。
“我以党性保证,这事全是沙马主任负责。”
林修他们又找沙马主任谈话。沙马铁尔承认是他儿子去林业局采购的。
李克给市纪委作了汇报,市纪委相关部门领导加上印梅和电视台记者到雪鹤村采访。村民们先是遮遮掩掩,后来索性说了实话。关于烤吃扶贫猪的事情,采访了阿哈,阿哈对着话筒说:“领导们都吃了我烤的乳猪。”
吉克乌乌抢了他的话筒,说了事情的经过。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