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沙雁

　　珙桐花开

　　白云真白，就像我们与生俱来的眼睛

　　如果生长出翅膀

　　怕是要飞到云端之上

　　带电的索道太快。走走，停停

　　脚下有蚂蚁，一只一只地数着

　　以及山里人叫做地龙的大蚯蚓

　　赤条条，面对面。仿佛我们刚刚来到未知世界

　　一切都是新鲜，一切都是轻盈而缓慢

　　一日，一载，一生，一万年。千万年的孑遗

　　依然那么素雅的洁白

　　依然那么飞翔的姿态

　　陈腐的落叶如经卷。青苔漫过石阶，

　　也浸染丛林。见证泛黄的旧时光，

　　也邂逅清白的轮回，或者新生

　　海拔1020米。无梁砖殿。悬空的庙宇被

　　一群白鸽簇拥

　　听风，听雨，听晨钟暮鼓

　　和朝拜者来时深深，去时浅浅的

　　足音

　　蛙声如琴

　　是琴，是瑟，是栖落在湖面的歌声

　　绿色衣裙，你是谁家的姑娘

　　那些年驻寺的广浚和尚

　　是你什么人呢

　　峨眉半山，适宜冥想。七百多岁的桢楠树欲静

　　白绫裁成的珙桐风不止。烛火如内心的灯，

　　照亮更多执著的影子。你在白水池的湖面，

　　坐井，观天，唱歌，弄弦

　　晴日一曲，阳光穿透池水见底的纯净

　　雨中一曲，翠鸟惊动鱼群潜伏的涟漪

　　白天一曲，草木发芽生趣盎然的自由

　　夜晚一曲，星辰指引旅人回家的安宁

　　一曲终了，再奏一曲。万年寺听万壑松

　　白水池边有知音。唐朝的时候，

　　李白来了。今天，我也来了

　　我们都带着一双渴望的耳朵

　　（注：峨眉山万年寺有白水池，传说是李白听蜀僧广浚弹琴处。当年广浚弹琴时，总有一位绿衣姑娘倚门谛听，其乃弹琴蛙的化身。）

　　雪芽坊听雨

　　不是时候，也正是时候。清明连着谷雨

　　应了烟雨山中的景。沾花带露的雪，

　　中了文朋诗友的下怀

　　是坊，更是空中楼阁

　　苦竹成林，斑竹成景

　　通道在紫麻、毛栗、竹林间穿梭

　　最后抵达树上的驿站。我心里横生枝节

　　也生成了逃路。如果不是下雨，

　　窗外定有美人凭栏

　　琵琶低语。我在室内

　　樱桃、瓜子、糕点、熏香……

　　点缀了青花瓷。主人、客人、男人、女人……

　　有一句。没一句。

　　各自愁绪只在水中，变成滋味

　　纷纷舒展

　　杯子空了。像雪芽坊的名字一样

　　一只青花瓷的袖口

　　斟满峨眉腰间的秀色。我看看屋里，

　　再看看窗外。平添

　　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