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仲祥  文/图

　　与邹清福接 触不多，只是在峨眉山的几次文学座谈会上，远远地点过几次头，加之他为人低调，在文学上更是如此，所以对他的了解实在不算太多。 

　　今年春日的某一天，峨眉作协的彭建群女士来乐山开会，送了我一本邹先生的新书《坐看斜阳》，这才知道邹清福的文学之路可谓漫长，自当兵去西藏就开始创作，文学著述颇丰。他曾任峨眉山市作协《峨眉山月》杂志主编，先后出版《邹清福杂文随笔集》、散文诗集《那片记忆的星空》、散文集《雪域归来》《守望故乡》《小城记事》等，算起来也有百万字之多。这部《坐看斜阳》，是他退休之后推出的又一心血之作。

　　“坐看斜阳”是写作心态

　　自古以来的文人骚客，都善于把自己的感情融入自然物事，其中也少不了关于“斜阳”的诗词歌赋。但古代文人笔下的“斜阳”，往往都带有惆怅伤感、失意落寞的情绪。

　　邹清福笔下的“斜阳”，既是一种生命的状态，更是一种写作的心态。他面对的斜阳，从容淡定，美丽温馨，充满老者的沉稳与睿智。以这样的心态或目光，去观察思考社会人生，往往会得出比较客观全面甚至深刻的结论。反映在作家的创作中，用淡定平和的心态，坐看斜阳的眼光，从容不迫地展开自己的文字，其抒发的感情往往更切近生命，其表达的观点往往会更清晰理性，其推出的作品才会有深度、厚度、温度，显得饱满充实，避免偏激和虚妄。

　　翻阅这部20 万言的文学作品集，无论是散文、随笔还是小小说、散文诗，都给人亲近随和、淡定从容之感。这不仅因为邹先生的年龄原因，更是多年文学历练和沉淀的结果。作家的选题和表达，都充分体现了这种情调和风格。散文里或忆往事（《我的老师》），或游山水（《绿色之恋》），或访故人（《最后的铁匠铺》），或走民间（《劳动基地的那群女人》），看似琐琐碎碎，却别有一番人生风景；写小小说是他近几年的事，但入道虽晚，起步很快，擅长从一些细小的生活片段中见微知著，去折射出社会人生。选入的《一只小乌龟》《捡包》《随父亲理发》《民主评议》等，都是生活或工作中的身边事，都是接地气的题材，读起来没有距离感。

　　即使是杂文随笔这类以品评见长的文体，都是体现出比较理性的态度，客观全面地去揭示现象寻求结论，而不是手握秃笔颐指气使，把自己的观点强加于人，甚至逼人就范。邹先生喜欢观察与思考，善于把自己的观察与思考行诸文字，《另类“文赛”及其他》《“光荣之家”是块牌》《手机写作之旅》等，都是生活中的点滴思考。《随笔短章》系列，更是取之于日常，却不失文学的眼光。

　　淡定从容的文学表达

　　以淡定从容的心态投入文学写作，其笔下的文字，必定也是沉稳舒展、起伏自在的，如同平原上的河流，如同高原上的草甸。收入这部新书里的作品，其表达上大都体现了这种风格。

　　首先是语言平和。邹清福作品的语言，一以贯之地流畅平和，不追求奇崛怪癖的用词，不寻求浓墨重彩的效果，只是以平常随和的言谈展开写作，以亲切平易的语言表达思想感情。他写汪家的格桑花铺，“瞧那花海的中间，尚有一条笔直的通道，直贯东西，让观花的游人行走于花海中，左右皆是格桑花含烟拥笑、花涛拍岸的美景。”这样的表达舒卷自如，读来轻松愉悦；他写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天地之间，人海茫茫，能与某人相逢相识甚至相亲，这应该是一种缘分。至于是什么缘分，谁也说不清道不明，那就只好一言以蔽之：都是命运的安排，好好珍惜吧！”这样的随笔语言，不徐不疾却入情入理。

　　其次是节奏舒缓。多年的文学写作，造就了邹清福深厚的文字功底。他擅长把握语言表达的节奏或节律，使语言富有韵律感。他的长句如行云流水，短句却雅致精巧，不是一味拖沓冗长的长句，也不是一味的急促艰涩的短句，这都是写作之大忌。邹先生能做到长短结合，使之相得益彰。他写格桑花海，“纵观整个花海，其间尚有若干片区，花型、花色各异，既有单色的盎然，也有杂色的斑斓，而且品种繁多，有的品种连我这个老西藏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文字，很好地把握了行文的节奏，洗练中有舒卷，从容中有紧凑。 

　　邹清福文风的淡定从容，还在于他更多采取了写实的笔调。他的散文大多是非虚构写作，有几篇数千上万字的散文，采取了人物特写或专访的方式，甚至可以列入报告文学的范畴。他的小说，大多也是写实的手法，从取材到展开叙述，莫不如此。即使是生活随笔，也是从具体生活和社会现象说开去，言之有物，不是空发议论。 

　　也谈书中的诗和散文诗 

　　最先接触邹清福的作品，还是他的散文诗。因为这些年写作散文诗的作家越来越少，还在坚持写散文诗的更加稀缺。我也写作了数十年的散文诗，常把散文诗作家引为朋友，所以看到邹先生发表在媒体上的几组散文诗就分外亲切，而且印象颇深。也许出于对散文诗的不舍，新书中选编了他的若干新诗和散文诗。好在散文诗是诗歌的衍生物，本身就是一个家族的至亲，散文诗是诗化的散文，散文化的诗。所以把二者放在一个单元里也说得过去。但从入选的几首分行文字看，明显带有散文诗的痕迹，诗趣有了，诗味还行，但提炼不够，“藏”得不深。这是二者之间转换时常会犯的通病。 

　　其后的几组散文诗，境况就大不相同。很好地把握了散文诗的写作特点，充分利用了散文自由舒展的表达方式，努力融入诗歌的意蕴和内核，使散文的形式和诗歌的内核得到完美的结合。《写在峨眉山中》一组，收录的《仙山佛境》《云海与日出》《人在佛光里》以及《灵猴》《拜佛》等十三章，描绘了峨眉山自然景色的绮 丽绚烂、人文历史的深沉厚重，表达了登山的人生感悟，流畅舒展又含蓄内敛，散文诗的写作优势得到充分发挥。 

　　第三章《天凉好个秋》，是另一种风格的表达。关于季节的变化，关于季节与人生的关系，关于秋天气候变化带给我们的感官和内心感受，作家从自身角度出发，表达出与众不同的生命体验。而且语言的诗性很浓，“秋风秋雨，一对横竖都要在一起的浪子，联手推开了秋天的大门”，“秋叶不想争辩什么，一切都顺其自然，这是冥冥中的天意。大限将至，随时准备最后一跳，在秋光里演出燃情的谢幕！”诗中表达收放自如，浪漫抒情中有理性的感悟，尽显诗的灵动与活泼、内涵与韵味，足见邹清福散文诗写作造诣的深厚。 

　　《坐看斜阳》：邹清福/著 成都音像出版社 2021年9月第一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