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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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的白发
徐光惠
母女 资料图片 请作者与本报联系,以奉薄酬

  徐光惠

  母亲独自住在另一个城市,由于年事已高,母亲不再喜欢走动。前几日,老家乡下亲戚生病住院了,母亲赶回来探望,我便留她在家中住了几天。

  母亲是个闲不住的人,不是帮着做饭就是收拾屋子,担心她身体吃不消让她别做,她却说:“你们上班忙,我反正闲着也没事。”没办法,只好由着她。有时去书房忙事情了,留下她一个人看电视,等我从书房里出来时,母亲已在沙发上低头打起了盹儿。

  住了没几天,母亲执意要回去,实在拗不过她,便收拾行李送母亲去车站。母亲一贯节俭,不愿打车,说自己还走得动,不要浪费钱了。那天,我和母亲走在路上,一阵风吹来,树上飘下一片黄叶,落在母亲头上。我用手拿开那片黄叶,为母亲整理头发的刹那,赫然发觉母亲的头发竟白了好多,几根白发滑落缠绕在我的指缝间。

  “妈,您怎么一下添了那么多白发?”母亲淡淡一笑:“傻闺女,你们长大了,妈还能不老吗?头发自然就白了啊。”

  我打量母亲,从前比我还高一个头的母亲,如今变得如此瘦弱、矮小,走路蹒跚,脸上布满褶皱,尤其是那满头稀疏而干枯的白发,深深地刺痛了我的眼睛。

  记忆中,家里有一张黑白照片,是母亲当姑娘时照的,照片上的母亲一张年轻的脸庞,略带几分青涩,梳着两条又粗又黑的大辫子,非常好看。听外婆说,那时没有洗发液,母亲找来皂角兑在水里当洗发液,再忙再累也要把头发洗得干干净净。母亲和父亲结婚后生下哥哥姐姐,因长辫子梳洗比较麻烦,才狠心剪去了一头长发。

  母亲只有小学文化,不识几个字,走起路来风风火火,做事利索。父亲在外地上班,全家八口人的生活仅靠父亲一人微薄的工资来维持远远不够,母亲就四处打零工。先是在一家铁厂上班,每天锤煤、拉煤渣,活儿又苦又累,弄得一身一脸的煤屑,但母亲从没喊过一声累。

  后来铁厂垮了,母亲又在离家不远的公路边开了一家小卖部。小卖部十来平方米,冬冷夏热。母亲每隔半月就要出一趟远门,到邻县进货。那时交通不便,每天只有一班车,母亲天不亮就得出门,走四十分钟的路去车站。有时忙于进货、赶路,连饭也顾不上吃,啃一个冷馒头填饱肚子,然后背着几十斤重的货物回家,等母亲筋疲力尽回到家时,天已经黑尽了。

  我上小学四年级时,奶奶突然中风瘫痪在床,母亲要照顾我们几姊妹,还要服侍奶奶,忙得像上紧了发条的钟,每天起早贪黑,默默支撑着这个家。等我们长大成人,各自有了自己的家,母亲又开始帮着我们带孩子,操心这,操心那,就没有闲下来的时候。

  是啊,母亲老了,岁月将母亲的一根根头发慢慢地染白了。仔细想想,有多长时间,甚至是多少年,我何曾这样近距离地留意过母亲的头发?这么多年,曾抽出多少时间回家陪母亲好好吃顿饭,静静地聊聊天?

  母亲那一丝丝白发,是岁月的积累,是生命的色彩,对家庭、对子女的爱,都缠绕在母亲的青丝白发间。看着母亲被风吹乱的白发,摩挲着母亲粗糙的手掌,我紧紧地拥住母亲,轻轻地把脸贴在母亲的白发里。

  除了给母亲一头白发,我还给了她什么呢?车开动了,我伫立在风中,泪已潸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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