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仲祥　文/图

　　一尊佛像的诞生与三江之水有关，不曾想，得到这部诗集竟也与三江水有关。 

　　去年仲春，罗国雄先生主编的诗集《面朝大佛春暖花开》就已问世了，可生性懒散的我，直到夏天那场百年不遇的洪水过后，才到乐山中心城区顺城街拿到两本样书，却已被洪水浸泡得面目全非。回到家，将诗集反复晾晒后放置案头，于闲暇之时读读。 

　　这断断续续的阅读，又是一个夏天。读完掩卷，细细一品，竟获得别样的味道；同时，也想谈谈当代禅诗与山水诗的表达问题。

　　面朝大佛：探索传统禅诗的现代表达

　　这是一部以“乐山大佛”为主题的诗集，“佛禅”这一宗教意义是本书避不开的话题，也是诗人们乐意吟哦的意向。 

　　他们在“面朝大佛”这一命题之下，随了这次征稿成书的佛缘，停下匆忙的脚步，进入佛禅的境界。他们按照各自不同的认知和体验，去采撷诗思，去挖掘内涵，去禅悟人生，去吟成空灵纯净、意蕴悠远的禅诗。按照这一命题写作的诗歌，自然归集为“禅诗”的类别。读这样一些禅诗，便会进入禅意，让我们来一次净化或涅槃的过程。 

　　应该说，禅诗在本书所占比重不是很大，但特别耐读。无论重庆诗人沙鸥的组诗《大佛之乡》《星星》诗刊主编龚学敏的《在大佛对岸江边喝茶》，还是本土诗人罗玉田的《山与佛》、廖淮光的《面朝大佛》、笔者的《仰望大佛》，都把“大佛”作为诗歌的写作对象。他们在对这尊盛唐大佛的吟哦中，无不表达出禅悟人生的体验，他们的诗作都或多或少地带有超越凡俗的禅意。 

　　南山的诗《凌云山下》，直接表达对佛禅境界的理解和向往：“山门吱的一声，世界就醒了僧衣上，爬满了等待许久的露珠\三江之水，迫不及待从很远的地方来，完成一生的膜拜木鱼声声，一只蜘蛛沿着屋檐缓缓而下倾听着每一句经文\佛号响起的时候，池塘里的蛙声也安静了。”诗人把三江水比作滚滚红尘，将小蜘蛛比作世俗杂念，一旦进入佛禅的境地，一切都安静下来，空灵起来。 

　　中国禅诗可谓源远流长，与佛教的传入相伴共生，在中国诗歌史上所占比重不可小视。由于时代背景的不同，当代人写禅诗的已经不多了。乐山为享誉海内外的仙山佛国，以乐山乐水为主题的诗集，自然避不开对“佛禅”的吟哦。但应该看到，由于时代的不同，人们对佛禅的理解也就不同，当代人写作的禅诗也就不可避免地带上了新的时代色彩。 

　　更重要的是，面对今天快节奏的社会，诗人们用现代诗的形式表达人生的禅悟，更多是纾解自己内心压力的一种方式，让疲惫的灵魂得到片刻的安憩。

　　春暖花开：为山水诗注入新的内涵

　　常言道：生活即是修行。无论世事如何繁琐恼人，生活还得继续，更何况身在风景如画的汉嘉山水，更何况身在八方来朝的仙山佛国。因此本诗集的大部分诗作，都充满浓浓的人间烟火味，诗人们都借助诗歌的方式，热情拥抱春暖花开的生活，抒发了对这片山水这座城的极大热情。 

　　书中很大部分诗作，可归为现代山水诗的范畴。诗人们放逐自己的诗心，纵情于乐山乐水之间，把这座历史文化名城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都写入诗歌，借以表达对美好生活的赞美和讴歌，对美好梦想的向往和追求。他们以汉嘉山水为重点，创作了《水口夜泊》《大佛》《乐山大佛赋》《乐山：一把唐代的錾子》《乐山组诗》等诸多诗歌，但诗人们又不拘泥于这个范围，而把创作视野放大到整个峨山沫水。无论小凉山的山水民风，还是古南安的风景名胜，无论峨眉山间的绮丽画卷，还是老家故园的绵绵乡愁，都是诗人们关注的对象。李斌的《芭蕉沟的风与观音溪的水》、李漩的《桃花开时，我在夹江等你（外一首）》、梁先琼的《临水而居的小镇》等，都拓宽了乐山大佛这一主题写作的关注范围，形成了全景式的乐山山水诗写作格局。 

　　但仅仅把这部分山水诗，定义在赞美和讴歌的层面上是不够的，是浅薄的。正如李白的《峨眉山月歌》、苏轼的《饮湖上初晴后雨二首》等古人的山水诗，不能简单定义为游山玩水一样。山水诗的最高境界应该是“看山不见山，看山还是山”，因此山水诗的创作，要有寓情于山水之间的诗人情怀。书写此类诗歌，正是书写乐山山水时融入了更多生活与人生的思考，对历史与现实的关照，让诗歌变得厚重深邃，令人回味。阿来的《群山，或者关于我自己的颂词》、李少君的《古遗址》、罗国雄的《岷峨之侧，在乡愁月下独酌》、枫叶的《山野（外二首）》等，都是其中的代表性作品。 

　　人们说山水诗鼻祖王维的诗有三重境界：宦者的悲慨、隐者的超逸、居士的禅寂，从而构成多重的审美境界。本书的山水诗不敢说达到了这样的高度，但同样融入了各自在汉嘉山水中获得的不同感悟，或是历史的，或是现实的，或是哲理的，或是人生的，从而具有了现代山水诗多层次多角度的审美体验，也让这些山水诗作焕发出迷人的魅力。 

　　如果说这些山水诗与古人的山水诗相比有何本质的不同，那就是少了许多失意和惆怅，多了一些积极明快的色彩。 

　　《面朝大佛 春暖花开》诗集：罗国雄/主编　四川民族出版社2020年5月第一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