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张凡修

　　烟火人间

　　我爱过的你，我要

　　再爱一遍。我给过的你，我要

　　再给一遍。沿着春光的路径

　　你款款而来，我把门打开，无声凝望

　　爱过，是的。我们太想在唇齿间留住

　　烟火味道

　　让我们学做油条炸糕吧

　　水、面粉、明矾，红豆、芝麻、红糖

　　擀面杖、秸秆盖帘、面板，刀、锅、油

　　面粉开花

　　不论花瓣怎么飘落，终究

　　会落到油锅里

　　我爱过的你

　　把一块炸糕，从焦黄的外皮吃到

　　甜甜的糖心。就有了

　　家的感觉。虽免不了烟熏火燎

　　至少可以闻闻

　　油烟。我给过的你，我要

　　再给一遍

　　那些发酵的面块，一直被我

　　抻成条状

　　想你的时候，放油锅几根，它就翻滚

　　那叶子很美

　　街道两旁聚拢的光线

　　总让人有一种

　　琢磨不透的风景

　　秋天的叶子跑出很远了

　　一直以为

　　还在两旁的灌木上

　　那叶子很美

　　很细小，黄绿色、紫红色或乳白色

　　三朵聚生于三片红苞中

　　外围的红苞片大而美丽

　　“如欲望，在一个八月之夜的

　　沉默里”。花蕾秉赋初现

　　阴影里彰显明亮的脉序

　　日常

　　人渐渐多了起来

　　排起一拉溜长长弯弯的队伍

　　豆浆有点烫

　　你哧溜哧溜地喝着

　　油条有烟火气、尘土味

　　脚底热乎乎的，地下的暖气管道坏了

　　沿井盖滋出一股股潮气

　　你一直局限世俗准许的

　　秩序之内，在既有的轨道上

　　你小心地滑行

　　轻盈的，甚至是简约的。偶尔也来点

　　小花样，大都有惊无险

　　你放眼街角的拘谨与陌生并存终将铸成圈定

　　竭力想着更熟稔

　　却总归觉得隔膜

　　短促、超脱，凡夫俗子，难勘世事

　　崩解自定，紧锁成谜

　　你不是你

　　薄雪

　　大粒的草籽从荚中

　　跳出去。

　　蚂蚱也轻松了许多。

　　薄雪盖不住

　　芜没自身——

　　总有支棱的触须

　　探出来

　　与触须连接的是，晶亮、凸鼓的球体

　　那昂扬，是一种

　　梭巡的器官，那么多的翅膀

　　在匍匐。也许真的

　　草地越来越庞大。

　　茂密之中

　　比芜没自身更隐秘的

　　皮囊。耗空

　　悄然发生改变的草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