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张向东

　　回想起过往岁月，这台缝纫机既是母亲的助手，也是我们全家的大功臣。母亲用它呵护着子女幸福地走过艰难岁月，让我们感受到母爱的温暖，也感受到幸福美好的生活需要用爱来悉心经营。

　　不久前，我到蓉城姐姐家看望母亲，在姐姐家一个空房间，我看到那台熟悉的缝纫机静静地躺在角落里。整个机器用布罩得严严实实，布罩上老旧的花样诉说着其久远的历史。

　　我们五个子女出生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全家住在一个偏僻的小山村里。父母一个是公办教师，一个是代课教师，两个人一个月工资加起来只有六十多元，除了日常开销，每月还要挤出钱给外地生病的爷爷寄去生活费和医药费，生活捉襟见肘。

　　俗语讲，人生在世，穿衣吃饭乃人生两件大事。一家人维持吃饭都勉强，买件衣裳更是非常不易了。父母从牙缝里节省下钱买的衣服，经常是老大穿了老二穿。衣服破了，母亲用手工补个补丁，再穿。待到衣服传到我这个老幺身上，衣服不合体不说，还有好多补丁。那时我穿上这样的衣服，看到周围小孩都穿得比我好，不觉心生自卑，抬不起头。小朋友找我玩，我常借口躲着。我曾多次在母亲面前闹着不穿哥哥们传下来的衣服，央求母亲给我做件新的，但最终没能拧过现实。

　　孩子的痛是母亲的心结。母亲与父亲多次商量，求人东借西借，攒够了买台缝纫机的钱，然后托一个曾下放到这个山村的城里知青，买回来一台标准牌缝纫机。

　　母亲没有缝纫手艺，就托人从县城书店买回相关书籍，一有空就拿出来翻开自学。实在有什么琢磨不透，就趁赶集，到镇上唯一一家裁缝铺去向老师傅请教。量身、裁剪、放尺、设计样式等，母亲每搞懂一样，喜悦之情就如同盛开的鲜花一样绽放在脸上。为了不浪费布料，母亲找了些碎布条，踩着缝纫机练扎线，一直练到游刃有余。

　　待到手艺练得差不多后，母亲就从镇上供销社扯了几尺布，准备先给我做一身衣服。为了怕剪裁出的尺寸不对，母亲用软尺反复在我的小身板上量了又量，用纸做了一个与实际布料一样大小的模板，用别针别好，让我试穿一下。合体之后，才用划粉在衣料上照着纸模板大小，反复琢磨比划，按最节省布料的角度裁剪出来，最后才开始缝制。

　　那时我每天从学校放学回来，早早地把作业做完，就眼巴巴地守着母亲缝制衣服。母亲用双脚踩着缝纫机的踏板，时而急，时而缓，哒哒哒缝纫的声音，在我耳朵里是那样温馨动听。有时她停下来摆弄调整缝补方向，右手转动缝纫机的转轮，快速缝纫起来。偶尔，母亲也瞄一眼在旁边守着的我，露出一丝微笑。过了不久，母亲给我缝制了一套小军服，我兴奋地穿在身上，挺着腰杆到处找小朋友玩。多年后，我给母亲津津有味地讲起第一次穿新衣服的感受，母亲和蔼地看着我，轻轻言语：“孩子的幸福，就是母亲的幸福。”

　　母亲缝纫手艺越来越好，就开始琢磨巧打补丁。有时把我姐姐衣服的破洞缝成一朵美丽的蝴蝶花，有时给我和哥哥的旧衣补丁上缝一只可爱的小动物，运用之巧妙，看上去竟不像补丁，像是特意设计的款式。待到后来家境好些，买得起布料了，母亲就变着款式给我们几个孩子缝制新衣，什么碎花裙、连衣裙、喇叭裤、校服之类的，追着时髦的脚步，让我们信心满满，感受着生活的美好。

　　如今，当年的五个孩子早已成家立业，经济条件改善后，不再需要母亲辛苦用缝纫机缝制衣服了。可母亲舍不得卖掉缝纫机，给它打了油，小心封存起来，作为传家宝传给我们子女，让我们好好珍藏。

　　回想起过往岁月，这台缝纫机既是母亲的助手，也是我们全家的大功臣。母亲用它呵护着子女幸福地走过艰难岁月，让我们感受到母爱的温暖，也感受到幸福美好的生活需要用爱来悉心经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