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有杰

　　奶奶的一个决定在家族圈炸开了锅。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老太太这次是自己为自己举办一场生日宴，地点在乡下。 

　　老人过生日，是儿孙们尽孝的最佳时刻。买个大蛋糕、去饭店订个大包间、亲朋好友聚在一起，齐声高喊祝你生日快乐！其乐融融，既是给老人祝寿，又是家人团聚、增强家族凝聚力的好机会。 

　　老人过生日不都是相同的程序吗？奶奶这次为何与众不同，她在怕什么呢？ 

　　怕花钱？奶奶去年从县一中退休，退休金有好几千呢。再者说，哪有过生日让老人花钱的。搞建筑的堂哥，家财万贯，出手阔绰；做水果生意的堂弟，日进斗金，全村首富；当网红的表妹，拿着手机，吼几嗓子，喊几句“老铁”，就有人给刷什么“火箭”，收入要比当小学教师的我高很多很多。 

　　怕麻烦？买蛋糕我去买；订酒店，二姑父朋友多，订的酒店绝对便宜又高端大气；至于宴会主持，表妹当仁不让，她早就给她的“老铁”们约好了，还要直播奶奶的生日宴会呢。奶奶只需坐在那儿，享受着儿孙绕膝的天伦之乐即可。 

　　怕影响不好？奶奶只是个普通的中学教师，家族内也没有公务员，又是家族内部聚会，不存在趁机敛财等不法行为。相反，奶奶还无数次帮助她的学生呢！ 

　　奶奶退休后，住在乡下老家，老家院子大，阳光充足。她把院子收拾一下，除去杂草，种上西红柿、黄瓜等蔬菜。奶奶又像爱护学生那样关爱它们，这些蔬菜也争气，个个水灵灵的，鲜嫩好看。 

　　我们也知道奶奶的脾气，她愿意自己办就自己办，随她吧，她高兴就好。 

　　她还能怎么给自己办生日宴？无非就是蛋糕小点、人员少点、菜品简单些。或许是她年龄大了，不想折腾了。 

　　奶奶的生日如期来临，大家从各个地方满怀希望地回到一个叫将军寺的小村庄。 

　　出乎意料，奶奶自办的生日宴，办了个“寂寞”，她什么也没有准备，就在院子中央放一张桌子，桌子上有两个塑料盆，盆里是刚刚采摘的水灵灵的、鲜嫩可口的西红柿和黄瓜。 

　　奶奶还一个劲地让大家吃西红柿和黄瓜。这算什么生日宴？没有蛋糕、没有鲜花，仅有两塑料盆西红柿和黄瓜。 

　　奶奶这波操作，差点断送了表妹的“网红”生涯，就给各位亲爱的“老铁”们看这个？ 

　　在大家的疑惑中，奶奶道出了实情：“每年过生日，都浪费了不少钱，儿孙们孝顺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总觉得这钱花得意义不大。今年我想把这部分钱省下来，有特别的用处。我曾经教过的苏宁宁和苏恩慧姐妹学习刻苦，成绩优异，今年参加高考，目前，已经收到了重点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但是她们的家庭条件不太好。如果我们把过生日花的钱省下来给她俩做学费，大家觉得是不是更有意义？” 

　　一阵沉默…… 

　　“妈，我再出两千元，如果她俩有什么困难，直接给我说。”二姑父毫不犹豫地说。 

　　“我也出两千元。”大姑父说。 

　　“我手头紧，我出一千元。”小叔说。 

　　…… 

　　奶奶欣慰地笑了。表妹用手机记录了这一切。奶奶不知道，表妹那些天南地北的“老铁”们的打赏，足够姐妹俩四年的学费和生活费。 

　　那天，大家虽没吃上生日蛋糕，但却是有史以来吃过的最香的西红柿和黄瓜。